第81章 乞伏鲜卑(1/2)
夜已深,狭小破旧的县廨中,姜瑜、权宣吉、刘阿利三人,围炉而坐,西北的夜晚,总是带些寒意。
刘阿利嘬了一口杯盏中的热茶,说道:“将军方才过奖了,收拾几个羌人部落根本不算什么,能把他们保下来,才是难事。
想必您是知道的,当初,陛下复置勇士县,主要是来扼制乞伏鲜卑部的,乞伏国仁到现在还是前将军,下官这几年也是殚精竭虑啊。”
“乞伏鲜卑的事情,吾听赵刺史说过一些,烦劳刘县令说一说他们的情形,尽量详细一些。”
“启禀将军……”
“照常叙话就是,刘县令不必多礼。”
“是,将军。
乞伏部早年从河套迁居陇右,也是融合了高车等多个部落,早年全据苑川、勇士川,在度坚山、麦田无孤山、度坚山之间来回游荡,其部族中应该有不少人会耕作,但主要也是放牧为生。
建元七年,时任秦州刺史王统,哦,也就是现在的南秦州刺史,率军一万余前来讨伐,乞伏国仁的父亲司繁率军三万,双方就在这勇士县中对峙。
不过王刺史技高一筹,另遣一军绕小路,直取乞伏司繁藏在后方度坚山的部民,仅一战,部民五万悉数投降。
司繁归降于陛下,被封为镇西将军、南单于,留之长安,建元九年,陛下将勇士川的一大半设置为勇士县后,便放已经衰弱司繁回归族中,率军跟随陛下讨伐凉国,第二年,司繁卒,其子国仁承袭了镇西将军的职责。”
“也就是说,陛下将勇士县以西,划给了乞伏部?”
权宣吉接过话头,说道:“此事,家父倒是说过一些,乞伏部虽然不过两万余户,但在陇西,除却羌人之外,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大部族了,当年陛下与丞相的意思,是要拿他们来牵制羌人,并且,保障陇西至凉州的道路畅通,因此,多有厚待。”
“是啊,南征之前,陛下以乞伏国仁为前将军,统帅本族精骑五千,还有五千精锐禁军,为全军先锋,那时我还只是个羽林郎,远远望见过此人。”
姜瑜也回想了一番原主的过去,又心中暗自感叹,真是世殊时异啊。
“将军,自建元十五年,下边便来了勇士县做县令,这么多年下来,对于乞伏国仁,倒是颇有了解,不是下官要攻讦前将军,此人真是心怀异志!”
“刘县令有话便说,南征伊始,此人与其叔父做得一出好戏,彼时在场的所有人,就都明白此人心思了,只是淝水之后,庙堂要顾及的,实在太多,暂时,还顾不上他罢了。”
眼下的局势,明眼人都能看明白,姜瑜也不藏着掖着。
“将军快人快语,真是令下官佩服。
这乞伏部啊,卧在秦、河、凉三州之间,就像一只大虫一般,不停地吞并周边小部族。
便说这勇士县,吾刚到此,羌人部族都有七家,其他百余人的小部族,更是有二三十家,现在除了剩下的羌人,还有明天要来拜望将军的十来家小部族,其余的,都被乞伏部陆陆续续得吃了!
非是下官渎职,实在是,吾一个小小八品县令,如何能奈何得了镇西将军、前将军之重啊。
要不是权公答应调任在下去凉州,这么多年,吾早就跑回五原去了,在河套逍遥快活,岂不比此处受气强上许多。”
刘阿利絮絮叨叨,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了哭腔。
“思义(刘阿利表字),此间委屈,你可向州郡、庙堂,上奏过吗?”
“将军,如何没有,赵刺史做主簿时,还与我亲笔回信呢,只不过我的奏疏,从州中转呈庙堂,就再也没有回音了,毕竟,人微言轻,权公,或许早就忘记在下了吧。
如今的形势,要不是将军率大军亲至,下官恐怕……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刘阿利说完,也暗自神伤起来,他当然知道,姜瑜不能久留此地。
权宣吉听到此处,只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知道自己父亲不是个事必躬亲的性格,一个小县令,当年送的礼也并不厚重,哪里会记在心上。
“思义,如此乱世,正该大丈夫奋发之时,何必如此气馁!
若以你来看,有多少兵马,可以继续扼制乞伏部,使其不能向秦州发展?”
姜瑜拍了拍刘阿利肩膀,沉声问道。
刘阿利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旋即又熄灭,只抬头看了看姜瑜,回复道:“若是如将军麾下这般精锐,有两千人马,吾可保勇士县不失!”
姜瑜无奈一笑,“实不相瞒,吾麾下精锐,很快要入安定、新平讨伐姚苌,实在不能分兵,但是,赵刺史那里,我会与他相商,两千步卒,五百轻骑,军粮皆由州中派遣,汝守住勇士县两年,如何?”
“这……”
姜瑜起身,轻步走向房门,望着外间的明月,又说道:“听闻思义痴爱经典,吾师张炳,乃凉州大儒,长安太学之名师也,汝虽然官职在身,不能前往上邽面听学问,但经典上有何问题,可以去函向吾师请教,吾师必会回复,此为函授也。”
“思义,可还满意。”
“下官多谢将军成全!”
刘阿利竟然喜极而泣。
“哈哈哈,思义,这是临行前,吾师赠与我的《春秋墨说》,乃凉州大儒郭瑀所著,也就是吾之师祖。
这,也是你一直想看的竹纸。”
说着,姜瑜从行囊里,拿出一个简朴的竹筒,取出其中的书卷,递给刘阿利。
刘阿利小心翼翼地接过,轻手抚摸,一时竟然痴了。
“思义,还不快谢谢将军!”
权宣吉笑呵呵地从旁提醒,他有时候会想,是不是他偷偷送去长安的竹纸,让父亲起了帮扶姜瑜的心思。
“下官失态,下官失态,多谢将军成全,刘阿利必誓死守住勇士县!”
“错了,思义,我只要你在此地扼制乞伏部发展的势头,如若此人真是摆明了要造反,那就不是你能抵挡的,到了那时,我却不要你死,记住,万不得已,你可以后撤,保全自身为上,我不算你失地之罪!”
“圣人有言,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权、刘二人一时愣住,这两位在太学厮混经年,自然比姜瑜这个半吊子饱学多了,搜肠刮肚,也不知道哪个圣人说过这样勘破天机的话。
良久,刘阿利情绪舒缓下来,沉思一阵,又说道:“将军,眼下,却还有一事,或许可以为之……”
次日,姜瑜又带着二人追向已经跨过秦州西界,继续西行的朱墩。
就在他们刚刚绕过已经开始建设的勇士县著名景点——羌人京观。
朱墩领着大军,与迎面而来的乞伏部隔着一条深沟,对峙起来,昨夜此地刚好有些雨水,沟底还有一些涓涓细流。
“来者何人!”
“大秦鹰扬将军麾下,陛下亲封虎贲校尉朱墩领军巡视,你是哪个?”
“区区校尉,前将军当面,还不下马来拜!”
“哈哈哈哈”朱墩一阵大笑,转而厉声说道:“什么狗屁的前将军,大秦哪里有临阵逃脱的前将军,我只闻前将军去讨伐乞伏部的叛贼,不知现下如何了!”
“哼!不知尊卑上下的小辈,速速下马来拜,前将军念你年轻,或可饶恕你出言不逊的罪责。”
朱墩刚要喝骂,高林带着前去探路的斥候来报:“校尉,往西南十里,可以绕过此沟。”
“不急,与这等贼人再骂上一个时辰,将军快到了。”
于是朱墩从亲卫中寻了几个伶牙俐齿、嗓门大的士卒上前喝骂,自己又吩咐身后将士,下马埋锅造饭。
但凡休息时间,说三国的故事,那就是固定节目,那几个上前骂战的士卒当然也是活学三国的佼佼者,一时间轮番上阵,竟然能引经据典,骂的鲜卑人毫无还口余地,只有跳脚的份。
“将军,士卒们听三国听得上瘾,骂战上也不落下风,你看,对面都急了!”
朱墩笑呵呵的指着沟底里,十来个浑身泥泞的鲜卑人,对刚刚赶来的姜瑜说道。
这十来个鲜卑人,都是被骂得气血上涌,冲下沟来,但因为雨后湿滑,又爬不上来的倒霉鬼。
那狼狈模样,看得姜瑜三人也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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