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回军秦州（1/2）
羌人这个历史悠久的部族，自商时，就居住在陇山以西广袤的土地上，多以游牧为生，这一点，从羌这个汉字字形上，就能看出。
商、周、秦、汉，羌人从来与中原王朝就没有脱离过接触，而且纷争不断，秦时有义渠国，汉羌之间征战百年，及至后汉，羌人就成了汉军主要的打击目标，其中更是涌现出如段颎威震西土的悍将。
武帝凿通河西走廊之后，羌人生存空间逐渐被压缩，而向南发展，但汉末天下大乱，关中被毁，羌人以马腾、韩遂为首，进入关中，后曹魏为抵御诸葛亮的进攻，也大量掳掠羌人，充实关中户口。
及至石赵立国，羌人之中又出现了姚戈仲这般强人，但无奈最终败于氐人。
世事变幻，而今的羌人，主要就分布在秦州、南秦州，以及渭北西侧，姚氏，就是出自秦州南安县，只不过苻氏以及秦国氐人豪贵亦多出自秦州，对秦州治理较为上心，留给羌人的地盘逐渐被挤压而已。
所以，为了防止渭北与南秦州的羌人河流，秦州，至关重要。
当日，姜瑜和赵焕、郑才两大谋士，从这一点出发，琢磨许久，直接给苻坚写了一份请求讨伐姚苌的奏疏。
而后，率领大军缓缓南归蒲坂，虽然现在的河东，只剩下平阳城中还有几千鲜卑残军，姜瑜当然不会把自己高贵的骑兵拿来攻城，那几千残军，也很难对河东大大小小的坞堡造成致命威胁。
于是乎，打扫完战场之后，姜瑜率大军，缓缓南归，没有庙堂或是苻熙的军令，他是不好西渡大河的。
此战，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光粮食，就不下十万斛，薛氏得了许诺，异常卖力，根本不顾还在进行的乱战，迅速扑入营寨灭火，慕容冲燃起的大火，当日清晨，就被悉数扑灭。
粮食几乎被烧毁了一半，救下来的，大半都是依旧在汾水木筏上，没来得及搬运上岸，被薛氏人马直接抢拽出火场，才得以幸免。
至于其他缴获，首先姜瑜麾下轻骑，直接将武器换了一遍，至于甲胄，铁甲依然不多，但人手一件皮甲，已经是绰绰有余。
前前后后马匹更是缴获了七八千匹，其中只要是带着轻伤的，或是太过瘦弱的姜瑜打算一律打包卖给薛氏。
其余财货之类，说实话，并没有多少，但也让穷困了大半年的姜瑜，一下子成了一个财主，大军之所以缓慢而行，就是为了随军押运那些粮食财货而已。
最神奇的是，慕容冲自龙门渡河之时，慌乱之间，抛下了他的班队——百余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以慕容冲的眼光，里面就没有一个貌丑的，当然其中最美的，也美不过慕容冲。
大战刚刚落下帷幕，就有骚扰之事发生，这种事情，姜瑜也很难处理，因为这些女人，既然皮甲持武器上了战场，那就算不得百姓，只能算作俘虏，军令之中不得欺辱百姓的条目，就管不到。
无奈之下，姜瑜只能亲自抽了犯错的士卒几鞭子，便将这百余班队交由几校尉中为人最为方正的杨贵看管。
……
及至薛强垒，薛家自然是早早杀猪宰羊，非常热情地招待了姜瑜麾下人马。
他们三千人的投资，半点没有折损不说，还赚来了将近十万斛的粮食，此时，一亩上好良田的产量，也就五斛而已，就算是薛氏这种一方豪强，要攒下十万斛粮食，也得好几年。
“天水姜瑜拜见薛公当面。”姜瑜迎上迎面而来的薛强，拱手一礼，略微欠身。
“哈哈哈，好哇，好一个鹰扬将军，只八千人马，一月之内，破三万鲜卑胡贼，从此以后，将军善战之名，就要散播天下了！”
薛强大步走来，红光满面。
察举制也好，九品中正也罢，都是以推荐为主，没有科举的时代里，名声，是一个人在出身之外，最重要的进身之阶。
姜瑜笑笑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在言语上谦卑的必要了。
而后，自然是一顿胡吃海塞，薛强还拿出了好几坛陈年佳酿。
薛氏家风彪悍，虽然大多读书，但并没有士人做派，对于这些刚刚得胜的军将，也无半点倨傲轻慢，反而是异常敬佩，在酒这种最好的媒介之下，双方迅速热络起来，拉着他们问东问西，后来更是在院中互相比试了几场。
就连并不喜饮酒的姜瑜，也熬不过薛强亲自劝酒，饮了几杯，第一次喝酒，肉体对于酒精当然不耐，但这种低度酒，姜瑜当然是不惧了。
不知是不是意识的作用，这河东的佳酿，竟然让姜瑜品出一丝后世汾酒的味道来，那一瞬间，久违的思念，涌上心头，久久不散。
下午时分，姜瑜借着酒意，在薛氏安排的上好客房里，沉沉睡去。
梦里，很自然地，他又回到了儿时乡间的田地里，蓝天白云，麦浪滚滚，收割机徐徐向前……
所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而已。
傍晚时分，姜瑜徒然惊醒，四周昏暗的一切，又将他拽回现实来。
大战之后，借着薛氏坞堡，倒是让他和将士们好好放松了一场。
姜瑜在榻边坐了许久，饮了一些清水，洗了把脸，抬步走出房间，姜瑾与段安在门口守卫左右，这二人年少，姜瑜并未让他们饮酒。
“阿兄，那好酒佳酿，是何味道啊？”
姜瑾看了众人大半日的欢宴，早就心痒不已，于是开口问道，段安由于当初醉酒的尹纬带来的那些不好的回忆，倒是沉默不语。
“酒啊，喜饮之，悲饮之，乐饮之，愁饮之。”
“你还小，长大些就懂了。”
姜瑾二人听得直翻白眼。
刚刚走出薛氏单独安排的小院，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细听之下姜瑜甚至能分辨出来那一声就是是谁发出的，于是，暗自低笑一声，安步走远。
“薛公，瑜前来赴先前秉烛夜谈之约。”
薛强看着一脸轻松的姜瑜，待其坐定之后，有些疑惑地说道：“关中传来姚羌作乱的消息，没想到，将军还能有如此心境，实在难得。”
“哈哈哈，还是要多谢薛公的美酒啊，酒足饭饱而后大梦一场，人生之乐，也不外如此了。”
薛强含笑，并未说话。
二人继续在夕阳的余晖里，慢慢品茶，姜瑜也是在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
在薛强身上，他能看到古典士人的那种影子，博闻强识，刚毅不屈，就算年轻时和王猛结为挚友，但依然坚持自己的信念，宁可隐在乡间，空负此生，也不愿屈身侍胡，就算苻坚亲至，亦不会屈服。
不止是胡人，自诩正朔所在的晋国，在他眼里，也仅仅是朽木而已，根本不值得辅佐。
越深谈下去，姜瑜更是觉得此人真是能文能武，很多事情看得极为透彻，是个宰辅之才。
“薛公，老实说，那十万斛粮食，我也只能顺手送与您，而此后的形势，慕容氏必会做大，河东很可能会再次爆发大战，我怕给您与薛氏，带来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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