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王弟馈赠补肾椅,楚儒携鹤临章台(1/2)
第287章王弟馈赠补肾椅,楚儒携鹤临章台
秦王宫,中宫,观政勤学殿。
午时的阳光正盛,金灿灿的光芒穿透冬日薄雾,将殿宇照得通体明亮。
殿内檀香袅袅,案几上的竹简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显出一派肃穆庄重。
用过午膳的秦王政缓步踏入殿中,目光一扫,忽然顿住脚步。
他眉头微蹙,目光落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神情明显冷了下来,声音低沉而威严:
“刚才谁来过。”
他的椅子不见了。
原位置上,换成了一个造型奇特的新椅子。
有人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其座椅换掉。这次是换坐的椅,下次是不是换进口的茶
宫长,一宫之长。
宫女、宦官,皆可担任。
位居宦官令、长御之下,官秩三百石。
观政勤学殿的宫长名唤暖林,原本只是个宫婢。
宫婢从事清洁、浆洗等体力劳动,是地位最低的宫女,无秩俸。
一次秦王政在路上偶然遇之,叫住其人,观看其貌,问了几个问题。
五日后,暖林便从最下等的宫婢,一跃而成一宫之长,还是秦王政常在的观政勤学殿宫长。
暖林今年十八岁,天生一双桃眼。看人时眼波自动流转,似有春水荡漾。
身段丰腴,该大的地方尤其大,在秦人审美中显得过于突出。
前些日子常来观政勤学殿的长安君曾调笑称其不该叫暖林,该叫很润才是。
宫长暖林微微欠身,低首时露出雪白后颈,回禀声音柔婉如溪水:
“长安君。”
“吾弟啊。”秦王政面色迅速多云转晴,嘴角微扬,眼中掠过星点笑意:“他换了把椅子就走了”
暖林脸颊凹出两个小酒窝。
想起刚才长安君在殿内横冲直撞,把椅子当做战车一样推的模样,笑着应了一声:
“是。”
“这小子……”秦王政亦笑,玄色袍袖随着动作漾开波纹。
信步走到新椅子旁边,指尖划过椅背雕纹。
只是这么粗看一眼,秦王政就发现新椅子的诸多不同。
寻常椅子是三个椅子腿或是四个椅子腿,而新椅子没有通常意义上的椅子腿。
椅座向下是一根又大又粗的黄色金属管,管身泛着明亮光泽。
黄色金属管上接椅座正中心,下接五个与地面斜成三十度又细又小的黑色金属管。
五个黑色金属管呈五角星分布,顶端连着黄色金属管,尾端则是五个……
“轮子”秦王政屈指叩叩金属轮毂,讶色染上眉梢:“这椅子还能动”
暖又应了一声“是”。
长安君就是推进来的,像是一个小马车!
秦王政没听到暖林的回应,心思都放在新椅子上了。
颇有些迫不及待地撩袍落座,两脚一使劲。
骨碌碌碌碌~
椅子载着秦王政后移三步远,青砖地面映出拖长的椅影。
秦王政拍拍鎏金扶手,喉间溢出声轻笑。
笑声还未出喉咙,脸立刻板了起来:
“惯会做些没用的物件!”
椅子上装轮子对于秦王政来说真没什么鸟用,华而不实。
翻阅奏章不需要移动位置。
[还挺好玩的。]十五岁的秦王政站起身,衣袖带起略微不舍的风:
“撤下去。”
玩物丧志。
其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尽情玩耍,他不可以。
他是秦王。
侍立的宦官上前搬椅子。
暖林见之,略急。
“王上。”她微微欠身,招来秦王政的注视,心脏空跳一拍。
仗着是秦王政嫡系,她在秦王政下达搬走命令后,婉言相劝:
“长安君说,此为人体工学椅,头部和靠背都是可以调节的,能让王上批阅奏章的时候轻松许多。”
“哦”秦王政又感兴趣了。
挥挥手,两名还没走到椅子前的宦官微微欠身,倒退着碎步归位。
衣料摩擦,“窸窣”作响。
“批阅奏章吾弟倒是会说话,寡人当下只能翻阅。”自嘲地扯扯嘴角,秦王政二次坐下,微微后仰。
椅背动了!
机关咬合的轻响似鼠啃梁木。
秦王政身子倾斜六十度,半躺在了椅子上,闭目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翳。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躺在这椅子上,比躺在寝宫的大床上都舒服。
“长安君说,这椅背是按照王上身形雕刻的曲线。椅背底垫有小凭几,支撑王上腰部,常坐补肾。”暖林略有羞赧:“椅子顶的小靠背是独立机关,专门靠头的,也可以动,王上可以试一”
“补肾!”秦王政倏然睁眼,突兀打断,半信半疑地道:“成蟜夸浮了吧这个人体什么椅的能补肾”
宫长暖林杏口闭合,吞掉到嘴边的话,转而回答王上所问:
“长安君说,王上若不信可召太医。
“人体工学椅由工室、太医署联合制作。
“太医画出王上骨骼肌肉,工匠据说图造椅。”
“传太医令。”秦王政指尖叩击扶手,其音又快又密。
召就召!
若只是一个享受的椅子,秦王政断不会接受。
他是一个坚持传统的王,秉持的观点和其父一样——安逸会智助长淫逸。
在寝宫怎么享受都可以,理政的时候断不能有享受之念。
但你要是说能补肾……秦王政认为父王太古板了。
秦国要壮大,怎么能故步自封呢要学会接受新事物!
等待太医令李越的间隙,秦王政又躺了下去,脑袋后仰,挖掘新椅子功能:
“成蟜最近在忙甚”
侍立在秦王政身边的车府令赵高微微躬身:
“长安君近来一直在往工室跑,去太尉府调了近五十年来参战过的士卒名目,在咸阳买下了十几处房产……”
“行了行了,没一件正事。”秦王政恨恨不平:“白马当着寡人面告他谋反,人证物证俱在。廷尉府可据此断案,处他族刑。他倒好,一点也不当回事,好歹到寡人面前分说一二啊……”
言语时,秦王政好似忘记了,正是他让其弟去做想做的事。
既怕兄弟不欢喜,又怕兄弟太欢喜!
说着说着,声音渐弱渐小,直至没有。
其躺在椅子上,眼睁睁的看着穹顶发呆:
[白家没了,空出来好些要职,这是绝佳的机会。]
[白家覆灭之前,寡人需要外来人才,需要只忠于寡人的人才!]
[大母的人,母亲的人,叔父的人,巴蜀的人……]
[可信可用,不可尽托。]
“学宫匾额书者。”秦王政突兀一语,没头没尾。
赵高波澜不惊,早就习惯了。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赵高准备许多,李斯信息就是准备之一。
他娓娓道来,语速平稳如帛书展卷:
“李斯,楚国上蔡人士。
“初为郡城小吏,后入稷下学宫,拜入荀子门下,为荀子两位高徒之一。
“于稷下学宫虽未称子,却有子之学问,号无子之子。
“其提出过老鼠哲学。
“大意为粮仓老鼠安稳吃米粮,茅厕老鼠惊慌吃腌臜。
“其以老鼠喻人,认为人能力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选择所处环境。
“自行来到我国,为吕相看重,是吕相当下最看重的十二位门客之一。”
秦王政闭着眼睛,突然举起的手掌像截断洪流的闸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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