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腐儒(上)(2/2)
嬿婉笑道:“是皇后娘娘为了皇上龙体思量,带足了滋补之物,说是皇上如今大好了,但穷家富路,有备无患才好。臣妾也是借花献佛罢了。”
陆沐萍看皇帝吃得香甜,也是食指大动,但是皇上在跟前,不敢造次,心下想着过后定要来贵妃这儿蹭一些点心。
皇帝吃了些点心,饱腹感带出疲倦,加之中午吃了那带酒香的药膳,初时不觉怎么,过了些时候竟然微醺起来。
他便说:“朕有些乏了,要眠一眠。你们都回去吧,炩贵妃伺候朕午睡。”
众人答应了一声,行了礼,正要退出去,忽然听得外间一阵冷漠的问话:“魏嬿婉呢?”
几名妃嫔停住脚步,面面相觑。
这个声音肯定不是皇后娘娘,可是炩贵妃娘娘如今是无可争议的后宫第二人,又有谁会这般无礼?
皇帝却是一扫困倦之意,了然道:“是娴答应。”
众妃嫔被这一说,也想起来了,这个沙哑的声音确实是娴答应没错,除了刚入宫不久的平答应,几人都是心生不屑。
庆贵人道:“那想来无甚大事,嫔妾们就先告退了。”
皇帝点点头,嬿婉道:“澜翠、王蟾,替本宫送送几位妹妹。”
几人走出门,就看见如懿、容佩迈着带风的步伐,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原来如懿听见大臣言语,心下便觉得不豫,便着容佩去打听了。
容佩去而复返,说道:“听说,皇上这几日用了大补的药,今儿一大早还有人看见有太监拿着一块块红色的东西往炩贵妃那儿去了,还说是什么从京城鹿苑带来的好东西。”
如懿皱眉道:“难不成她制了鹿血酒,给皇上喝?”
容佩道:“怕是有人用鹿血酒讨好了皇上。”
如懿听得此言,也是信了七八分,又问:“皇上如今在何处?”
容佩道:“在炩贵妃那儿。”
如懿顿时觉得必是嬿婉纵着皇上白日酗酒,当下生出一股犯颜直谏、劝皇上浪子回头的豪情,说道:“咱去一趟。”
她起身出门,容佩眼神闪烁,道:“主儿,皇上听了您的劝谏,必会回心转意,认清您待他的好的。到时候,您能不能……别让奴婢和小凌子在一处了?”
如懿眼神如利箭一般射来:“你费尽心思,就是想借此事让我劝皇上收回赐婚的旨意吗?”
容佩一凛,忙道:“奴婢绝无此等私心!”
两人到了炩贵妃的宫殿,宫人们正要行礼,容佩便道:“不必请安,都退下。”
接着如懿开口:“魏嬿婉呢?”
她问完这句才发现门外的宫人虽然个个低眉顺眼,但没有一个挪步子离开。
几名年轻妃嫔已经由澜翠、王蟾护着走了出来。
如懿没想到还有这几位,又是个个浓妆艳抹,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容佩上前喝道:“跪下!”
陆沐萍看身边几人俱是面露讶色,一马当先,嗤了一声:“太阳今儿打西边出来了?什么时候一个答应敢叫咱们这些人跪了?须知咱们几人中最末的平答应,也和你位份相当!”
澜翠立刻接上:“方才奴婢等可都听见了,您直呼炩贵妃娘娘名讳,您的宫女又冲撞各位主儿,实在无礼至极!奴婢会将今日情状禀明皇上、皇后娘娘与炩贵妃娘娘!”
如懿丝毫不惧,心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要的只是情分,不在意这些位份之别,道:“白日纵酒豪饮,炩贵妃呢?”
这话刚一出口,揆常在扎了个恶虎势,抬手揪住容佩发髻。
容佩挣扎起来,揆常在手却是牢牢不放,另一手拍了往容佩背上猛拍几下,身形却是纹丝不动,连带着声音都是中气十足,丝毫不颤:“我手持钢鞭~将你打~打死你个~活~王~八~”
如懿气得发怔:“揆常在这是什么意思!”
揆常在道:“哟!您这么大的官威,一来就扣个白日纵酒的罪名,您虽然比我的位份低,到底资历老,我不敢不认呐,就是没醉也得说自己醉了,给您来一段借醉装疯不是!”
王蟾上前把容佩推到一边,笑道:“这教训人的事情,交给奴才们就是了,何必劳动您呢!”说罢立刻换了副面孔,对院中宫人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过来把这没规矩的奴婢拖下去!”
看着容佩被拖走,如懿简直要气死,直着脖子道:“你敢发誓吗,说你没有献媚讨好,纵着皇上饮酒!”
揆常在一抹脸,又换了个旦角的唱腔,扮起铁镜公主:“哟~谁像你,拿着起誓~当白玩呐~”
嬿婉听着外边已经是闹起来了,忙道:“皇上,这声响大了,臣妾还得出去看看,您要是枉担了放纵的虚名,可是臣妾们的不是了!”
皇帝捏捏眉心,这揆常在倒是会搅浑水,但是怎么搅得这么浑!果然脑子里缺根弦!
于是一挥手道:“好,你去吧。”
嬿婉由春蝉扶着款款走出,喝止众人,朗声道:“皇上今日在本宫这里小憩,召了几位姐妹一同谈天凑趣,哪里就饮酒放纵了!娴答应胡言乱语,以下犯上,冒犯几位贵人、常在,立刻给本宫回去思过,待本宫回了皇后娘娘,再行处置!春蝉,去向皇后娘娘禀明此事,请皇后娘娘定夺!”
春蝉立刻去了,如懿逼视着她:“你没有纵着皇上饮酒,皇上今日怎会满身酒气!你没有割了鹿血,那怎么会有鹿血进了你这儿!分明是你肆意隐瞒,居心不良!还有你,平答应。”她转而对宋平雅怒目而视:“皇上酒醉伤身,倦于朝政,你们却不思劝谏,献媚讨好,魅惑主上的罪,你和你的母族当得起吗?”(台词大部分引用自原剧)
嬿婉沉声道:“放肆!你今日未见皇上,怎知皇上如何,凭什么说皇上倦于朝政,朝政之事难道是我等后宫妇人该管的吗!可见你分明就是污蔑,皇上的圣誉,岂容你玷污!王蟾,即刻把娴答应关进偏殿,这些话一个字都不许透出去!”
王蟾刚要上前,忽然听宋平雅道:“等等。”
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拔下头上那对银铜合金盘长花卉簪,左手持簪抵住自己的脖子,右手则将簪子顶在如懿的咽喉。
平时说话很少停顿的宋平雅,此刻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士,可,杀,而,不,可,辱。”
众人大惊,忙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解道:“好了好了,快把簪子收起来,难道真要闹出人命不成?到时候有理也成无理了。”
宋平雅冷冷地快速道:“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今日臣妾枉担虚名就是证得清白也是名节有损大义有亏让家族蒙羞,还不如现在就和这个大奸似忠的奸臣同归于尽以全贞烈之名!”说罢双手就用力划下去,在两人颈上划出血痕。
嬿婉吓得亲自上前,与澜翠一起劈手把簪子夺下,得亏她从前干活多,力气比宋平雅大多了,才夺了下来。
里面皇帝也听到这变故,心下大惊,忙不迭走出来。
宋平雅披头散发,双目猩红,脖子上一道伤口里流出血来,染红领口。
她拽着如懿跪下,一手还揪着如懿后颈,一叠声喊着“人死事小失节事大”,说既然被娴答应栽上献媚君上的虚名,就要皇帝赐她们一人一杯鸩酒,让她们一起死了,以全名节。
如懿已经吓呆了,那点忠君直谏的劲头早抛到爪哇国去了。
别说如懿,皇帝和在场众人都被镇住了。皇帝虽然巴不得有人替他出手,但心里知道如懿没那么容易完蛋,真赐死了两人或让平答应动手反而不好收拾了。
嬿婉赶紧劝:“平答应,别激动,一点小事,不至于到这要死要活的地步……”一面让澜翠把她扶起来。
宋平雅却好似吃了秤砣铁了心,双膝像钉在地上似的,拉都拉不起来。
好在这时候皇后主仆带着黄太医、樱儿到了。
皇帝就像看到了救星,忙道:“皇后啊,你总算来了!快来劝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