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金根裂舆，谥血封陵。（2/2）

这一句话，直刺的石崇心疼：“此贼必不会善终。”

四月初八，杨骏迦南香佛珠在棺椁上敲出细碎声响，响声里，杨骏喃喃：“陛下且稳，待臣也稳了方送你入土为安，委屈委屈吧。”本该七日前入土的武帝灵柩，此刻仍在太极殿散发着诡异的龙涎香气——这是他命人混入防腐药剂的秘密，他要让朝堂上下，全部抽换成弘农杨氏的人，只有这样，他才安稳，而如果没有时间，他又如何做的到？什么帝王七日为制？目前还是他说了算，怎么才算？怎么安稳怎么算。就让帝王在梓宫中腐烂吧，在杨骏看来，帝王本就是一个腐臭之人。

&#34；太傅，太庙丞又来催问了...&#34；小黄门话音未落，就被杨骏一脚踹翻在地。青铜灯树映着他扭曲的脸：&#34；告诉那群腐儒，就说梓宫漆色未干！&#34；但不管怎么样，朝堂之上还有忠臣，如今已过去了几个七日，他们如何不急？杨骏好歹也要给他们个理由。

话未落地，暗处突然传来木轮吱呀声。贾南风推着羊车款步而来，车辕上挂着串滴血的白玉璜——那是昨日被杖毙的礼官腰间之物。&#34；仲父好手段，&#34；她轻抚惠帝呆滞的面庞，&#34；只是这龙涎香里掺的，怕是东吴孙皓炼制的尸蛊吧？&#34；

“好，那就送葬。”杨骏却不与贾南风阴阳怪气理会，却是直接下了送葬的令。

谁比谁黑？谁又何必要堵谁的嘴？杨骏要堵的，是朝野上下的大臣的嘴。

送葬的素幡遮天蔽日，杨骏的六驾金根车碾过百姓刚插的稻秧。他听着《薤露》挽歌，却想起武帝临终抓住自己手腕的力度——那根本不是托孤，而是想扯下他腕间的迦南香佛珠。

&#34；起灵！&#34；

随着太祝令的尖啸，六十四名力士抬起梓宫。

&#34；兄长不可！&#34；杨济发现皇帝梓宫不对时，他一把死死拽住杨骏的祭服广袖，&#34；此棺曾浸血...&#34；

都什么时刻了？杨济才发现？而杨骏，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岂能不恼，忽挥袖震开胞弟，腰间&#34；如朕亲临&#34；玉佩撞在棺椁上。刹那间狂风大作，送葬队伍里的楚王死士握紧了孝衣下的环首刀。

“送灵行路！”他忽得大喊，以此掩盖杨济的慌张。

然，送葬的金根车刚至铜驼大街，却听啪的一声，梓宫突然崩裂。六匹白马惊嘶着挣脱缰绳，露出车底暗格中成箱的荆州军饷。杨济攥紧剑柄，看见兄长正将武帝的陪葬玉琮塞入袖中——那本该随葬的礼器，此刻沾满汗渍。

&#34；太傅逾制！&#34；惊慌失措之中，却是忽得有怒斥声传来，宗正司马晃冲出人群，手中《周礼》呼啦啦翻着&#34；天子驾六&#34；篇目。杨骏的貂蝉冠微微颤动，他忽然抽出惠帝腰间的尚方斩马剑，剑锋划过老亲王花白的鬓发：&#34；先帝托孤时，可没说要用周礼葬晋帝！&#34；

血珠溅在梓宫漆面上，瞬间散开，喷溅的到处都是。围观百姓骚动起来，他们这才认出这具镶着夜明珠的棺椁，正是十年前从建业运来的吴主遗物。但看着血流不止的宗正，哪个又敢发话？

“起灵！”杨骏大喊。

当送葬队伍行至邙山隘口，日轮突然缺了一角。钦天监的铜仪晷针疯狂旋转，直指&#34；大凶&#34；方位。杨骏却仰天大笑：&#34；当年汉武伐匈奴，亦遇此兆而大捷！&#34；

话虽如此，可心怀悲伤的忠臣，此时见天狗食日，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呼啦啦皆都跪地哀泣，他们看见梓宫缝隙渗出暗红液体——那是杨骏为彰显武功，命人倒入的东吴降卒血酒。太祝令颤抖着捧出龟甲占卜，裂纹竟呈现&#34；凶&#34；字古篆。

&#34；继续前行！&#34；杨骏却是猛的挥剑斩断卜甲。山风卷起他的素纱禅衣，露出内衬的金丝软甲，甲片上&#34；如朕亲临&#34；的铭文在日食中泛着幽光。

下葬时辰将至，六十四名名力士却抬不动梓宫。杨骏唤一声加人，忽啦啦加至七十二人，然七十二名力士即便累的大汗淋漓，却依然抬不动，正在奋劲之时，却听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陪葬坑中的陶俑接连碎裂。杨济惊吓得冷汗透背，突然跪地嘶吼：&#34；兄长！这是先帝震怒啊！&#34；杨骏也不由慌张，猛然后退。后退之时，佛珠串突然崩裂，迦南香木珠滚入墓道深处，一群蜈蚣到处爬动。“不好。”他惊恐之中暗思：“昨夜做了个诡异的梦：武帝在棺中坐起，指尖蘸着血酒在棺盖上写&#34；弘农&#34；二字，每一笔都化作蜈蚣钻入某家的七窍。”不由拿起金铲：&#34；填土！&#34；他踹翻欲要阻拦的司礼太监。第一铲土落下时，狂风骤起，将惠帝的哀哭卷向许昌方向——那里，楚王司马玮正磨砺着三千把环首刀。此时的杨骏却是疯了般，只一铲一铲的拼命填土。

山风卷着雪粒灌入墓道，惠帝的呜咽在群山中回荡：&#34；阿翁...蛐蛐冷...&#34；

当最后一铲土落下时，守陵军卒看见诡异一幕：三千陶俑残片自动拼合，手持荆州陌刀列阵向西。杨济的佩剑突然自鸣，剑身&#34；泰始&#34；年号正被锈迹蚕食。

百里外的楚王府中，司马玮擦拭着新铸的环首刀。刀刃映出贾南风送来的密信：&#34；仲父以孙皓棺葬武帝，君当以武帝剑诛权臣。&#34；

雪落无声，一粒红头蜈蚣从杨骏袖中爬出，钻进了峻阳陵裂开的地缝。

四月初九，太庙中，杨骏的剑尖抵着《谥法》竹简。宗室元老司马肜须发皆张：&#34；按制当谥&#39；世宗&#39；，太傅擅改&#39；世祖&#39；，是要将武帝比作汉光武吗！&#34；

&#34；正是！&#34；杨骏劈开竹简，&#34；光武中兴汉室，武帝混一寰宇...&#34；他突然哽住，剑锋上的&#34；世祖&#34；二字正滴落黑血——那是三日前被他毒杀的异议礼官之血。

贾南风在幔帐后轻笑出声。她刚收到楚王密信，落款处盖着从梓宫上剥下的夜明珠印：“老贼，也不知道你还能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