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误会造成(1/2)
几个知己朋友,也就是常说的狐朋狗友,有人早已看出了董武卫的心思。
弟兄们小酌的时候,就有人开玩笑说:老董,真是高手,夺人心智只在呼吸之间,属于丧魂夺魄杀人无形剑的嫡传高手。那小丫头对你有点意思了?
董武卫大摇其头,你这人心底灰暗,我只是想着培养革命接班人,哪有你想得那么腌臜。
狐朋狗友们都听得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是哄哄那个傻丫头片子上床罢了。
董武卫脸黑看不出羞红,倒把一张柿饼子脸紫胀了,兀自辩解:别说现在没有这个事,由你们胡吣。就算以后有了,那也是革命爱情。
董武卫说的很是庄重,神圣。
爱情一旦被别有用心的人,冠以修饰词的,就很不幸了。世界上很多腌臜事,都是在华丽的外衣掩护下,龌龊的难以听闻。却偏偏能骗得当事者团团转,恨不得以命相许。待梦醒来,却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留下终生的悔痛。
既然朋友们已经挑明,就说明纸里包不住火。鱼都杀了,可不能鱼肉没吃着,反弄得一身腥。董武卫从那场酒后,就留上了心。煮熟的鸭子,也有飞走的时候。大意失荆州,从古到今就没少发生过。
这一留心不要紧,董武卫很快发现了问题。现在才明白,梦佳萍为什么在对他流露出敬慕的同时,目光总是迷蒙,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原来宣传队还有个她的同学,傻啦吧唧的小白脸。
不过,击败对手,他有绝对把握。孙子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宣传队长邹正亮是他的老战友,武斗的时候要不是自己救他,小命早已翘辫子、散蛋黄子了。
受了老伙计的拜托,邹正亮倒也真没辜负嘱托,硬生生把小孩子泄愤的几句打油诗,弄成反诗。借着几个心腹演员的口,小题大做。批斗会一开,资料往档案里一放,就算板上钉钉。想什么时候摆活他,内控人员!伸手就来。
好在这小子还算识相,从那以后夹着尾巴做人,低头耷脑的活像个心事重重的老年人。
在对华援朝做手脚的同时,董武卫没忘了在梦佳萍身上下功夫。除了心在工作岗位,胸怀大世界的理想教育外,总是在她耳边敲警钟:阶级敌人的腐蚀,是看不见的传染病。
经过深思熟虑,他还向梦佳萍隐隐约约透露了,华援朝的资产阶级思想多么严重,思想多么灰暗。这样的人,已经滑落到敌人的队伍里。现在华援朝是单位的内控对象,和他来往密切的人,搞不好就会受到牵连。
见收到些效果,但反应不理想。董武卫决定再出一招。
这天,他打听好华援朝的下班时间,早早的在大门外等候。
只见,华援朝骑着新买的永久牌自行车,脚上蹬着没系带子的白田径胶底鞋,打着倒链。自行车的飞轮可能才用汽油洗过,远远的就听啪啦啦的响(像极今天摩托的爆响),很得意的向厂外骑来。
董武卫巧妙的,在华援朝飞快的自行车前打个趔趄,逼停了他。
你就是华援朝!
董武卫眼睛直直的盯着他问。
按董武卫的经验,眼睛直盯对方,是极好的恫吓威胁方法,能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华援朝果然在他炯炯目光下,垂下了眼帘呐呐的低声说:是的。
董武卫哈哈大笑:你的诗写的不错嘛?
华援朝头低腰弯的像个大虾,董武卫知道那次批判会是终生的致命伤。以后谁想摆弄华援朝,信手拈来便可致胜,而且天下无敌。
梦佳萍是你的同学?
见华援朝点头,董武卫打着哈哈:嗯,很好,很好!但愿她别受你牵连。
说罢,他留下无限遐想,扬首而去,样子极其狂傲。
高手过招,就在瞬间决定成败。何况华援朝根本不是人际搏斗的高手,顶多算得上是初出茅庐的半大小子。
从这天起,忧郁和噩梦就一直挥之不去,以致多次想和梦佳萍见面的心,也渐渐凉了下来。
没有事业的男人,如同没有爪牙的老虎;没有爪牙的老虎,没有了野性、没有了威风,它不如家猫活的自在。
梦佳萍近来简直不知自己的路,该向哪里走了。
从心底说,她从心底喜欢的是华援朝,这是小学时就种下的苗。良知告诉她,华援朝是个单纯可爱的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吃糠咽菜都会幸福。可自从董武卫撞入她的心怀以后,驱赶他的存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对他是又畏又敬,微微一点对华援朝的爱意,往往被董武卫的威严吓跑。
梦佳萍渐渐意识到和华援朝,正如《红灯记》里,李玉和对鸠山说的:咱们俩人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
随着董武卫的爱意表现的越来越明显,硬拒显然不起作用,她也不敢。毕竟即使不怕官,也得怕管吧。在一定程度上,董武卫可以决定她以后的命运。不是敌人,就是朋友,非此即彼,没有中间地带。
梦佳萍想了又想,答案是:自己有了对象,想必董武卫就没办法了吧。这样既不会得罪董武卫,也不会让他记恨。对华援朝是坏分子,思想反动,梦佳萍打死也不会相信。她的意识里,所谓的反诗,应该就是发牢骚的误会。
真正建立未婚情人关系,这可不是件容易事,一个姑娘怎么好主动追求男子。
梦佳萍泛开了思索:怎么才能和华援朝,捅破窗户纸?他虽然对自己很好。自己几次示意想当祝英台,他都憨的像梁山伯。自己对他情有所系,可自己是女孩子啊,怎么能主动表白,那不是太叫人看不起?特别是,他长得那么帅,身边不乏女生。自己可别弄得,剃头挑子一头热……
几番筹思,她终于拿定主意假道伐虢,让自己的闺中好友,去试探试探华援朝的心意。
在梦佳萍和华援朝的爱情,写了一撇,一捺不知在哪里的时候。精于谋略的董武卫的手段果然奏效,批判会的阴影,让华援朝纵有千般风情,也不敢向梦佳萍述说。
以后的日子里,华援朝后悔的心直打哆嗦。嗐……人生一步错,就会步步错。那天发什么贱,写什么歪诗?刀把子现在别人手里攥着,自己还不是圈里的牛羊,笼中的鸡。
文革中的杀伐之气批斗会把他吓怕了,就像被轰隆隆的雷声吓坏了的海鸭。华援朝现在最想找的是块大岩石,他想在岩石下躲起来。
华援朝现在一分钟也不想在厂子里待,即使这里有他喜欢的梦佳萍。
在厂里,反诗的阴霾总是沉甸甸的压在心上。如果说以前总觉得梦佳萍,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在看着自己,在厂里还有些留恋的话。自从董武卫在门口拦截他以后,厂子他再也不想进、不想待。勉强上完班,立马像惊了枪的兔子,拔腿就逃。
自己时刻在别人的内控下,沾着茅厕自然臭。
华援朝可不想连累别人。
在厂子里边华援朝是条虫,出了厂门他就是条龙。外边绿色的田野,重重叠叠的群山,让他禁不住青春的热血沸腾。
今天,华援朝准备到季思伦家里去。
季思伦是韩桥煤矿掘进二区的班长,每年的先进标兵。
华援朝和他的认识是在学工劳动的时候。
那时,华援朝才刚过十六岁,初次到了三百多米的井下,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和刺激。
炮声响过,浓烟滚滚,硝烟刺鼻。藏在躲炮洞里的矿工一跃而起,像炮火覆盖后发起冲锋的战士,掘进头马上叮叮当当响起铁锨、镐头和岩石搏杀的撞击声。不多时,一辆辆装满矸石的矿车就涌了出来,华援朝们赶紧跟着推起车。矿灯箭一样的射向黑魆魆的远方,偶尔碰上巷道两壁,顿时泛滥出眩晕的月亮。矿车轮子在小铁道上,咯嘣咯嘣的有节奏的响着,活像热烈演奏的战歌。
推完第一趟,汗水就湿透了工作服,华援朝干脆甩掉上衣,光着膀子和师傅们一趟又一趟的机械的推啊走啊,有时是一溜小跑。矸石很快运完,迎头响起嗒嗒的风镐声。师傅们又开始打眼、装火药,准备再一次的放炮循环。
师傅们不让学生上迎头,那是掘进工作最危险的地方,只让大孩子们在相对安全的巷道里推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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