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眼前有恨说不得.仗剑三尺为何求(1/2)
风吹大地,月白天朗,不知为何此时碧儿又想起昔年同在昆仑派之时,也是月白风清之夜,她孤枕在袁承天的手臂之上,斜看昆仑山月,在那九天云霄渺渺茫茫之处,似有仙家——他们超凡入圣,不食人间烟火,仿佛与世隔绝,他们行自己所行的事,不畏人言!昆仑山际云端之处,中有佳人,仿佛姑射仙人,肌肤逾雪,绰约如处子,一柱清香满太虚!——那样的夜色,那时候的两个人都心无猜忌,两下忘忧,那时有爹爹和娘亲,自己被他们视为掌上明珠,昆仑门中弟子人人都钦羡她这位师姊,可是后来变故迭生,以至祸生肘腋,世间只留下了碧儿一个人,身边至亲之人都离她而去,而这一切的首恶却便正是大师兄,让她肝肠寸断,不知所以!
又次她读一本《古今概要》的古书,看到书中记载中有“怪哉”这种虫子,心想世间那有这么奇怪的虫子的名称,便去问袁承天。正恰巧袁承天知道,便告诉她这虫子的由来——汉朝汉武帝去甘泉宫时,在路上遇见一只奇怪的虫子,身子是红色的,有头,目、耳、鼻、牙齿,在地上爬行,见人也不怕。汉武帝心下惊奇,便喊来东方朔——他可是位见多识广,博学多才之士。东方朔见皇帝有召,自然前来,看视一番,便告诉汉武帝这奇怪的虫子名字叫做“怪哉”,便告诉汉武帝从前秦朝杀了许多无罪的人,天下百姓愁怨,都叹道:怪哉!怪哉!以至怨气感动了上天,所幻化成这种奇怪的虫子,只要用酒一浇,它就会消化成无影无踪。当时碧儿听了觉得无稽之谈,可是后来下山行走江湖,但见天下百姓尽有衣不遮体之人,便觉得目下世上百姓和那“怪哉”的虫子何其相似,不唯殊途同归!
忽然远处军营又是号角声起,似乎还有万马奔腾之势。袁承天目之所及但见那军营之中有火把来回驰动,想来是营中兵士手持火把来回走动,似乎在训练着什么阵营,心想:看来摄政王欲有大动作,真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此时袁承天心中沉沉,总有些不安,因为大师兄现在虽为九门提督,名义上是听命于皇上,其实却受摄政王节制,因为现在的情形是摄政王把持朝纲,皇上被其挟持,大有当年汉献帝被曹操所挟持一般。摄政王欲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是有一点他忘了,当年的汉献帝懦弱,毫无建树;而现今的嘉庆皇帝却是受命于天,而且睿智天成,心有机谋,而隐忍不发,今次又命兵部尚书,军机大臣上行走匡世衡草诏令那多隆阿将军远赴xJ名义上去协助伊犁将军苏宁杰剿灭南疆北疆的反清复明的势力,其实是先行剪除其羽翼,以削其锋芒,亦是用心良苦,因为这多隆阿为摄政王挟持,已暗中投靠,他以为皇帝不知,其实嘉庆皇帝手下的侍卫已侦得详情,为了清心格格,不让海查布卷于祸端,殃及皇叔和硕亲王舒尔哈齐,只有调他离京,可以让这多隆阿远离是非之地,因为一旦他将摄政王拿下,必要查究党羽,那么多隆阿便难以自善其身,这也是嘉庆皇帝考虑周详,不原祸及清心,否则他大可不必,从众者格杀勿论也就是了,只是那样多树敌人,于己未必便有好处,莫若网开一面,这样可以收买人心,不事杀戮为我所用,可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这也是皇帝机谋深远之处。
赵碧儿见袁承天目视那军营,脸上神情变幻间似有深思,便悄声道:“师弟,你怎么?”袁承天听得碧儿相询,这才收回臆想,长长叹口气道:“我担心这位摄政王急不可奈,率先发难,欲篡夺天下,以他之性格做事,一旦君临天下,势必多杀人命,那将是全天下人的梦魇!”赵碧儿道:“皇帝又不是寻常之人,想必他未雨绸缪,也未可知!”袁承天道:“皇帝纵然睿智,只怕……”赵碧儿又道:“他们这样自相残杀岂不是好,咱们趁乱重夺汉人天下不是正当其时么?”袁承天听碧儿说得一派天真,不由苦笑道:“碧儿,那如你说的那样简单,如果一旦摄政王起事那么无形中会祸及于城中无辜百姓,所以当务之急是先制首恶,所谓:射人先射王,擒贼先擒王,才是制敌之道,免于殃及池鱼!”碧儿听袁承天似乎也有道理,只是她总以为皇帝和摄政王相争,是袁门夺取汉人天下的绝佳时机,可是袁承天便不以为然,以为绝不可行,也只有作罢!
他抬头见时辰不早,便要回侍卫营。赵碧儿依依不舍,只想让袁师弟给她讲这些日的情形,可是转念又想袁师弟心有天地,腹有乾坤,有济世为怀之心,自己怎么可以羁绊于他,误了他一生的事业,想到此处便不相留。袁承天心中亦知碧儿所想,可是他更关心别人生死大事,于自己的生死安危反而置之度外。
侍卫营此时已是静悄俏,只有袁承天的房间灯烛还亮。他心中一怔,心想是谁为自己点上的……他快步进屋,却见嘉庆皇帝在屋中负手于后,来后踱步,显得心事忡忡。当他一眼见到袁承天便上前握住手腕,急不可奈说道:“袁兄弟,朕看摄政王似乎已有警觉,欲先行发难,你看咱们该当如何?”袁承天道:“永杰你千不该万不该将这多隆阿将军调去边疆,这可是不智之举,打草惊蛇之举!你想这摄政王又是何等样人,心有警觉也不足为怪,现在只有随机应变,以我之见,事情不可以再托。皇帝你只要召摄政王进宫,只说是为了太后寿诞,特意在宫中善扑营训练了摔跤武士,以期在太后寿宴上一显身手,为其祝寿锦上添花,这样可以打消他防备之心,等他步入善扑营。永杰你便可以命阿楚珲、杰书和巴尔图练习,然后以讨教切磋为名,拉这位摄政王下场。如果他们武功不济,还有我在,不怕他不就范,他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到那时生杀予夺全在皇帝你一人之手!”
嘉庆皇帝听这袁承天说得甚为有理,心想:事不宜迟,夜长梦多,便只有依袁兄弟行事,因为他也知道这位摄政王性格一向阴戾,便是在大行皇帝在世时便心中不服,以为这天下该有他来做,因为在他看来,自己武功能为丝毫不逊于自己的皇兄,可是这皇位自己偏偏无缘,所以一向怀恨在心,总是伺机要篡夺皇位,君临天下!他这想法也不是新近才有的,以前有只碍于皇兄的威严,不敢于明目张胆,现在皇帝年幼,似乎于国家事体全然不懂,所以正当其时!
嘉庆皇帝又问起这几日教导善扑营中的情形。袁承天便告诉这位少年皇帝这些满洲少年先前稍有迟顿,现在已能举一反三,颇有事半功倍之效。嘉庆皇帝听了心中不由畅喜,便要和他再浮一大白。袁承天心想夜间不免喧哗,便说改日宫中再畅饮三百杯也无不可。嘉庆皇帝想想也对,也就故且免之。
一夜无事,只是他在榻上转来覆去睡不着,可是做怪,头脑总是无端想起过往之事,直到后半夜,倦意上来,实在招架不住这才浑浑沉沉地睡去。睡梦中还梦见了素未谋面的先祖袁督师,只见他殊无欢颜,似乎还有愠意,而且质问袁承天你作为袁门后人,怎么可以帮助满洲皇帝,这真是岂有此理的事?袁承天再三向他解释说自己如果不帮这位少年皇帝,任由摄政王上位,那么天下恐怕又回洪荒时代,而且会死很多无辜之人,所以暂时只有抛下民族家国成见,不能让民众置身于倒悬之中,恐怕这也是你所不愿意看到的。袁督师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心想不错,自己见识怎么还不如后生小子,这也真是惭愧……忽然风起,吹散茫茫之天地,朦朦胧胧之间又见到了爹爹和娘亲,只见娘亲义正辞严要他不要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不可事敌为亲,因为不要忘了昔年的亡国之恨,否则不配为人子,不可效那洪某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是个浑帐无耻的东西,生前虽高官显爵,而死后为后人唾弃,可说遗臭万年,辱及后代子孙。要他做一个顶天立地不折腰的好男儿。袁承天自然应承,只是心想:自己虽也时时有这想法,可是做起来却难,因为他们满清立国百多年,根基已固,想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似乎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只有循循渐进,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可是又不能对爹娘说,那样他们又要以为自己懈怠,不肯砥砺前行了!
袁承天见嘉庆皇帝意是首肯,心想借此除去这残暴无良的摄政王未尝不是天下人的福祉。
时光易过,过了上元佳节便是恭慈太后的寿诞。嘉庆皇帝下诏在宫中为太后庆寿,因为他一向节俭,所以便在诏书中说一切从简,只是近侍和朝中王爷与贝勒参加既可,不必动用帑银,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这样一来才是国家之瑞兆!臣下自然无人异议,以为皇帝心怀天下百姓,其实又怎知他的真实目地。
这日慈宁宫外广场热闹非常,张灯结彩,庆贺皇太后圣诞,宫女来回穿梭,忙着布置。嘉庆皇帝也来向皇额娘请安。恭慈太后自然喜上眉楣,满面春风,觉得自己这个皇儿孝道有心,可为天下楷模,其实她哪里知道不久将来便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到那时节只怕她也笑不出来了。嘉庆皇帝看着皇额娘此时言笑晏晏的样子,心说皇额娘将来儿子拿获摄政王之时你莫要生嗔才是。两个人都是心照不宣,尽在不言中。其实先前这位嘉庆皇帝有意单独召这摄政王入宫,让善扑营中的满洲少年武士合力擒拿这位摄政王,只是想想不成,因为这位摄政王不仅生性暴戾,而且多疑,只怕单独召他入宫,他未必会来,不免心生戒备,所以只有打消这念头,便听从了袁承天的建议,这样任谁也不会想到皇帝会在恭慈太后的寿诞之上公然发难,这样百无一失,便是摄政王也决然想不到皇帝会在皇太后寿诞之上发难。当然袁承天为防万无一失,更是让宫中血滴子和四大侍卫伏伺在殿后,不听到皇帝的摔杯号令,不得擅自出来,这也为防万一,不得不为之。嘉庆皇帝听从袁承天一番周到布置,心中不由为之赞叹,可是接着又是心惊,心想一旦将摄政王除去,那么袁兄弟便是自己的劲敌,不由得心生隐忧,可是一想到当前首要任务是诛除摄政王,只有将不相干的事情放一放!当然他这心思袁承天自然不会知晓,只是以为嘉庆皇帝将来会成为一代英明君主,那么自己袁门似乎也大可不必再反清复明,因为天下百姓只要安居乐业,又在乎谁君临天下?
摄政王这日接到皇帝诏旨,说是恭慈太后六十寿诞,让朝中王爷、贝勒亲近之人贺寿,而不必过于铺张,所以其它诸臣子也不必进宫贺寿。摄政王初听心中一动,可是又一想这皇帝一向行事节俭,不欲张扬,也就不疑有它的。
这日慈宁宫广场甚是隆重,晴空万里,虽然冬日却是和煦的风只吹得人醉。嘉庆皇帝先祝皇额娘万福金康,然后是摄政王,依次是贝子、贝勒、世子、再接下来是顾命四大臣。之后便演试这满洲人的摔跤,只见以阿楚珲为首的武士便自表演,接着又是一批少年武士习练汉人武术,练到绝妙处山呼雷动。摄政王不免技痒,心想:他们这些武功等同儿戏,若然我下场定让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
这时阿楚珲看见端倪,便自伏身趋近于摄政王道:“王爷你是咱们满洲勇士中绝顶好手,号称满洲第一勇士,文韬武略,天下第一;今日太后寿诞,咱们便想领教见识一下王爷的武功,不知王爷肯赐招否?”嘉庆皇帝自然不能不为所动,便自喝道:“大胆奴才,敢忤逆反上。王爷何等身份,岂能与尔等较艺,岂不辱没了身份?”
摄政王看了皇上和恭慈太后,然后说道:“太后、皇上不必为为臣担忧,臣自认为武功犹在,皇上一向肄武绥藩,以防天下为乱,想像当年立国之初,入主中土,当年从龙之臣皆是为先帝立下汗马功劳,为不世之功,犹以那洪承畴最为忠肝义胆,一马当先,杀戮天下心有忤逆汉人,我满洲人不如他也,可说是为忠肝义胆之臣。今次为臣敢不效命于皇上,以保河山永固,万代千秋,我爱新觉罗氏子孙永享,岂能让他们汉人觊觎?太后,以为臣之见目下咱们清国的大患乃是袁门!”他先不应战于这阿楚珲却意外地说出这番话,以表忠心。众人都出乎意料,以为他旁敲侧击,是要皇上下诏倾力而出,缉杀于袁门弟子!
顾命四大臣之一的和硕亲王舒尔哈齐见这摄政王似乎说的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心想:说到朝廷的心腹大患只怕非你莫属!嘉庆皇帝听到这位皇叔说了这番言不由衷的话,心想真是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甚为可耻?还说什么那洪承畴是个忠义之士,在朕眼中只不过是个于君恩大节有亏的无耻之流,虽为我朝立下了不世之功,然而却然称不上忠义,先帝已将其列于二臣传甲等,其意自明,心里甚是看他不起,更遑论什么忠臣孝子!你现在向朕躬一表忠心,只怕是缓兵之计,以朝消除朕心中隐忧,以朝势力坐大,谋夺天下!你以为朕是三岁小儿,任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先前朕不发难,只是认为时机不到,今次已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在王府豢养大批江湖侠客,以为朕不知道?现在却在此假惺惺作态,朕岂会再相信于你。他虽心中如此想法,但是还是要安抚于这摄政王。
恭慈太后忽然心血来潮,心想人人都说这位摄政王是我满洲第一武士,本宫倒想见识见识,于是她便命摄政王下场,其实这下正合其心意,他正有此意,显示自己武功,好在立威。嘉庆皇帝正担忧这位摄政王不出战,那么自己的计划便全都落空,今日纵虎归山,来日只怕更加不易,不想恭慈太后口谕要看这摄政王的武功,真是正合心意。
摄政王全然未将阿楚珲、杰书、巴尔图放在眼中,心想就凭你们三个也想挑衅本王,真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待会看本王施展手段要你们好看,也知道本王不是好相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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